雙調夜行船秋思馬致遠原文及翻譯
馬致遠,元代時期著名的戲曲家、散曲家,他是元曲四大家之一。馬致遠的散曲成就很高,《雙調·夜行船·秋思》是他很經典的散曲,屬于套曲作品,由7支曲組成一首作品。《雙調·夜行船·秋思》這首作品是馬致遠晚年時期的作品,抒發了他對時代疑惑和對現實感嘆。
雙調夜行船秋思馬致遠原文及翻譯
《雙調·夜行船·秋思》
元·馬致遠
【夜行船】百歲光陰一夢蝶,重回首往事堪嗟。今日春來,明朝花謝。急罰盞夜闌燈滅。
【喬木查】想秦宮漢闕,都做了蓑草牛羊野。不恁么漁樵無話說??v荒墳橫斷碑,不辨龍蛇。
【慶宣和】投至狐蹤與兔穴,多少豪杰。鼎足雖堅半腰里折,魏耶,晉耶?
【落梅風】天教你富,莫太奢。無多時好天良夜。看錢兒硬將心似鐵,空辜負錦堂風月。
【風入松】眼前紅日又西斜,疾似下坡車。曉來清鏡添白雪,上床與鞋履相別。休笑鳩巢計拙,葫蘆提一向裝呆。
【撥不斷】名利竭,是非絕。紅塵不向門前惹,綠樹偏宜屋角遮,青山正補墻頭缺,更那堪竹籬茅舍。
【離亭宴煞】蛩吟罷一覺才寧貼,雞鳴時萬事無休歇。爭名利何年是徹?看密匝匝蟻排兵,亂紛紛蜂釀蜜,鬧攘攘蠅爭血。裴公綠野堂,陶令白蓮社。愛秋來時那些:和露摘黃花,帶霜烹紫蟹,煮酒燒紅葉,想人生有限杯,渾幾個重陽節?人問我頑童記者:便北海探吾來,道東籬醉了也。
翻譯:
人的一生不過百歲,就像莊周夢蝶。再回頭想想往事實在令人慨嘆。今天春天才來,明天早上春花就謝了。趕緊地行令勸酒,夜晚將盡,燈就要滅了!
想一想那些秦朝的宮殿和漢朝的城闕,現在無影無蹤,只是生滿了雜草,變成了放牧牛羊的荒野。不是如此的話,漁翁和樵夫倒沒有聊天的話題了。那些斷碑橫七豎八地倒在荒墳堆上,原來上面龍飛鳳舞般的文字也面目全非,分辨不清楚了。
最終成了狐貍出沒的地方和兔子的洞穴,多少英雄豪杰的墳地都是如此。三國鼎立中途便夭折,最后勝利的是魏呢,還是晉呢?
即便是上天讓你富足,你也不要過于奢侈,并沒有多少好日子良夜美時??村X奴心腸硬得像鐵,白白地辜負了華美的堂舍和那無邊的風月。
眼前的紅日,又要快速西沉了,快得像是急速滾落的下坡車。早上對著鏡子發現頭發又添了許多白色的,晚上一上床說不定就是和鞋襪永別,第二天就不用再穿它了。別嘲笑鳩鳥自己笨不會搭窩,哪里知道它其實稀里糊涂從來是裝傻。
不追求名利,也就沒有是非纏身了。紅塵中的煩心事也不會到自家門前,只要把綠樹栽在屋角讓它遮陰擋涼;院墻破損了,就讓青山補上缺損之處吧,再加上竹子編插的籬墻,茅草鋪頂的屋舍。
靜靜的夜里聽到蛐蛐兒的叫聲,這時睡覺才覺得踏實寧帖;待到五更雞鳴時,亂七八糟的事就又紛至沓來,沒有時間休息。這人間爭名奪利的事,何年是個了結呢!密密麻麻的螞蟻,又在排兵布陣了,亂紛紛的蜜蜂又在釀蜜了,鬧鬧嚷嚷的蒼蠅又要去爭搶污血了。
裴度飲酒論詩的綠野堂,陶淵明雅聚的白蓮社。我喜歡的是這些,到秋天時,帶著露水采摘菊花,帶著白霜烹煮紫蟹,用紅色的楓葉煮酒。人的一生只有那有限的幾杯酒,還能過幾個重陽登高節!
我告訴孩子們哪,聽好記住了:就是好客的孔北海來探望我,我也不見,你們就告訴他說,我馬東籬喝醉了!
馬致遠雙調夜行船秋思的創作背景
對于人生意義的探索,可說是文人詠懷的一個永恒的主題。從先秦到兩宋,凡是進步的文人,即使處在最黑暗的時代和最坎坷的境遇中,無論怎樣昏酣遺世,在內心深處總還多少保留著一點立功立德的理想。
但是,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曾像元代那樣善惡顛倒、是非不分,把文人打入社會的最底層。因而元代文人對現實大多是徹底絕望的。
馬致遠的《夜行船·秋思》正是將這種看穿一切的普遍情緒提到歷史的高度來認識,更集中更凝練地反映了元代憤世嫉俗者的共同心理狀態。根據曲意可知,這套曲子當為作者晚年所作。
馬致遠雙調夜行船秋思的賞析
《雙調·夜行船·秋思》從思想內容上擴大了散曲的表現范圍;并充分利用元曲語言俚俗明快、句式節奏自由的特點,從表現藝術上提高了散曲的境界。
第一支曲以人生當及時行樂的感慨領起全篇。題為秋思,不寫秋景,但遲暮之悲、憶舊之情處處關合“秋”字,實是從人生的晚景虛寫自然的秋意
第二支曲否定了帝王無上的權威。秦宮漢闕化為一片衰草,成了放牧牛羊的原野,昔日繁華已成過眼云煙,只落得漁夫樵子幾句閑話。如此悲涼的意緒卻化為一句刻薄的挖苦:若不這般興衰更替,漁樵便沒有閑話可說了。這出人意料的冷嘲應有無限感觸,可又將千古興亡說得何等無足輕重。
第三支曲直接用議論和反問對英雄豪杰建功立業的意義提出了懷疑。
第四支曲由嘆古轉為諷今,內容與上二支曲并列,意思更透過一層:帝王豪杰的功業尚且化為烏有,更何況看錢奴的萬貫家財。
第五支曲子便轉而陳述自己的人生哲學。“眼前紅日又西斜”寫一日之內光陰的流逝,遙承“百歲光陰”而來,“疾似下坡車”的比喻從羲和駕日車的常用典故脫出,化雅為俗,生動有趣。
第六支曲用鮮明的對比色描寫自己隱居塵外的清幽環境,構圖別具匠心:綠樹青山本來一近一遠,層次分明,但一遮屋角,一補墻缺,便像一圈遮擋紅塵的屏障,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封閉在“竹籬茅舍”中,造成了隔絕是非名利的小天地。
最后一支曲煞尾,正面點題:可嘆人生在世,只有睡覺時才得安寧,天一亮便有萬事干擾不休。
這套曲子對封建社會的名和利作了徹底的否定,表現了及時行樂、消極厭世的虛無主義思想,將一個生活在亂世的文人內心的矛盾狀態表露無遺,并成為一段流傳千古、蕩氣回腸的靈魂剖白。全曲風格豪放,曠逸超脫,行文流暢,曲折有致。